杨牧是当代著名诗人、作家,曾长期担任《星星》诗刊主编,现任四川省作协副主席。他的代表作《我是一个青年》、《边魂》三章等曾广为流传。
小杨牧的“忤逆”
1944年3月,杨牧出生于四川渠县一个中等富裕家庭,7岁半时父亲去世,家庭破败。姑母和班主任等人资助他念了小学。12岁因成绩优异,被保送县第二中学。1958年,这个学习成绩优等的14岁少年,因对校方奉命删去语文课本中“右派”诗人艾青的作品提出疑问,并在“又红又专”的讨论中发表了不同于别人的意见,被判为“社会主义思想教育课”不及格,勒令退学。此时,杨牧无意间发现县报登了他一首仿民歌的诗。自此,他努力自学,练习写作。此后数年,他先后在当地及全国性的报纸发表文艺演唱、诗歌、小说等类习作多篇。
1960年,他去公社小学任代课教师。可是隔了两年,只因和几个同龄朋友合编一份油印诗集,被指为“非组织行为”。一年后再次被“下放”回家务农。家乡天地虽大,却似乎再也容不下这喜爱舞文弄墨的小杨牧。
潜入深水的“受难者”
杨牧1964年4月登上西去的列车,来到新疆兵团莫索湾二场成为一名“劳动管饭”的人。从1964年下半年的“四清”到“文革”,他干过打土坯造房子、推车拉砖等重活,也干过测量、绘图等技术活。
“四清”后,杨牧作为试用工定了级,月工钱33元4角5分,他觉得这是个胜利。然而1966年后,杨牧一夜间成为革命对象。他被孤立,不让参加宣传队演出,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队部。杨牧既难以理解这件事,又心里怀着恐惧,不知最后会怎么样?22岁的杨牧夜夜无眠,只好买了劣质烟,让它烧肺烧心。20年后他在诗中写道:“烟气弥漫,长长地吞噬我的黑夜。如白昼断裂,如深更、如深更洞穿,如野火、如野火流磷……”
杨牧的至情
杨牧是个至情的人,他在《西域流浪记》中写了他去看他的养母 乳娘张映珍 和与养母再别离的情景:“……我就睡在妈妈的床上。妈妈睡那头,我和小女儿睡在脚头。同一条被子,我总触到妈妈的脚,到了半夜还是冰冷。我怎么也睡不着,想我当初就坐在那扇方格窗前,一坐就半夜,妈妈有时半夜起来抽烟,也决不叫我,她总认为她的儿子在看书,是一种有‘出息’的表现。每月打半斤‘洋油’,她从不心痛,甚至还叫我把灯拨大点,别像她那样弄成瞎子。妈妈确实眼睛不好。她说我走后,她吃蕹菜常吃到里边的猪儿虫。她看重文化,让子女们读书,种蛾眉豆卖,背白泥巴(一种乡下人洗衣用的带碱的泥土)卖,即使半年不吃盐巴用咸菜水代替,也一定要交上学费。1964年我提出要走,她非但没阻拦,还说:‘娃儿,人不出门身不贵呀,火不烧山地不肥呀,你走吧!’我说我走了你就是个孤人了,她说没关系,反正她老了。我走后的十年,她就在这间小屋,为队上做点零星活儿,靠我的姐姐转弯抹角寄点钱,聊以度日。”
再看他和养母的离别:“临别的这天,妈妈半夜就起床煮饭,就像我当初在家时,要出早工或上山挑炭,她总是早早地煮饭一样。她一声不响,但我听得到她在抽泣。吃饭的桌上,她却显得若无其事,只是嘱我好好工作,别想她,带好孩子。天亮了,妈妈送到井旁一棵李子树下,泪才簌簌落下来,哽咽道:‘幺儿,你再好好看妈妈一眼,下回你就看不到了……’我也知道她说的是真话,那一副弱躯,无论如何也熬不到我下次回来。我直直地看了她一阵,那脸色,那银发,那一双翳雾很浓的眼睛,我已经分不出她是我妈还是我的乳娘张映珍。我怕我泪会掉下来,叫了最后一声‘妈妈’!就大步走去。走过田坎,走向正沟,走到对面的大路上,回过头,妈妈还站在井旁边的李子树下,不知是她还想要看我(其实她根本看不见了),还是站着让我看……”
杨牧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经历坎坷,处境坏到了极点,然而回过头来看,这番经历,却又成为杨牧平生最为难得的磨砺,精神创痛已化作财富。就像他在诗中写的那样“有一天我会溢出来,如一坛烈酒:直烧到没有火烧的时候,直醉到没有醉意的时候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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