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以后，李莘没有直接到特殊教育学校去，她担心把事情搞砸了。而是带着刘华一起早早地去了县教科局。她知道刘华跟教科局的领导多少还有点见面之情，有了他办事情顺利得多。

　　来到教科局，李莘对教科局的领导一个也不认识。她像个拖斗一样跟在刘华的背后。刘华看到局长办公室还没有开门，只好在教科局的走廊上，走来走去。刘华到底在教科局的熟人多，这个办公室叫他进去坐，那个办公室也喊他去坐。刘华说话，她半句都插不上，只有带着两只耳朵听。

　　过了一会，刘华看到局长从过道经过，往他的办公室走去。刘华赶忙跑出去跟局长打招呼。急忙从手提包里摸出刚才在县政府门口的门市刚买的那包软中华。刘华马上给局长散烟，局长招呼了他坐。局长问：“刘校长，你今天找我啥子事情？说嘛，我马上要到县委开哟。”

　　“王局长，您忙，我长话短说。是这样的，我家属有件事情要给您添麻烦。她在小賨镇李家村任第一书记，那个村有两个残疾儿童没有上学。他想把这两个娃儿送到县城的特殊教育学校去，一个聋子，一个是哑巴。恐怕要您亲自给他们学校的校长打个招呼。”刘华非常谦恭地说。

　　“这样的孩子 ，全县太多了。他们学校早就挤满了，现在恐怕进不去。我要去开会了。”王局长说完就站起身往门口走，刘华不好再说什么，只好又给局长散了一支烟，尴尬地跟在他后面，走出了局长的办公室。刘华两口子在走廊上给王局长让开了，让局长走前面，他们只好退后。夫妻俩站在教科局的走廊上，像冻僵了一样，望着局长走下楼梯，直到见不到他远去的身影。

　　刘华和李莘没有想到，为了这两个残疾儿童，自己竟被碰了一鼻子灰，显得十分不自在，非常尴尬，感到自己连手脚都没有地方放，巴不得立刻就从这里消失。

　　李莘走出政府大门，才悄悄地跟刘华说：“他们两个家里都不是贫困户，不过这次我马上要给他们申报。上面批下来了，两个孩子不仅可以不缴费，办事就容易多了。现在看来你找局长，把这两个孩子送进特殊教育学校，是有难度的，我还得去找刘主席帮忙。”

　　刘华说他要去学校看看，叫李莘自己去找刘主席。李莘到了单位上，径直到刘主席办公室。刘主席看到李莘到了门口，就亲热地招呼说：“进来！进来！我们的美女书记去了李家村，不多久，怎么就这么瘦、变黑了。坐！坐！坐！辛苦了，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，大功臣啦！几个第一书记去了，都把那里没办法，你一去就扭转了工作局面，马到成功啊。不错！不错！”

　　“哪里，哪里哟！刘主席，就拿我开心，人家都快急死了。”李莘显得有点害羞地说。

　　“啥子事那么急，没有那么严重吧？说来给我听听。”刘主席问。

　　“李家村有两个残疾儿童没有上学，想把他弄到特殊教育学校去。我们去找了教科局局长。他说没办法，这咋个办？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是他们家里，以前村上都没有给他们申报建卡户，去了还要缴费。缴费，他们两个家庭都没有这个承受能力，两家都穷得很，还不是一般的穷。”李莘又说道。

　　“那就尽快给他们申报嘛，学校的事情，我们一起想办法。我给局长打招呼。”刘主席一听，皱了皱眉说。

　　“已经申报了，资料什么表格都整好了的。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批下来？”李莘说。

　　“申报以后有好久了？”刘主席问道。

　　“没有多久，资料应该上报到市上了。”李莘说。

　　“那就快了，到时我问问县扶贫移民局，你先回村上去等我的消息。有了回音我第一时间就通知你，好吗？我还有事情要忙。”刘主席下了逐客令，李莘只好说了声：“再见！”，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。李莘听了刘主席的话，感觉如释重负。

　　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月。李莘这天正在给李家村所有的帮扶人开会。突然，刘主席给她打电话来说；“是李书记嘛，你们村补报的那几个贫困户已经批下来了。两个残疾儿童读书的事情也解决了，这是省里的巡视组来了，我们把他们家的特殊情况专门给市委有关部门的领导做专题反映，才把这件事解决了的。你现在就可以通知他们的家长，把孩子送到市特殊教育学校去，什么都不用带，该用的学校都有。去了直接找学校的卢校长，是市教育局黄局长跟卢校长洽谈好了的。”

　　李莘接到电话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只管说：“谢谢！谢谢！刘主席，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，下次回县城，就请您喝酒啊。我正忙着给每个贫困户的帮扶人施加压力，给他们开会呢！”

　　“等你把那个村贫困的帽子摘掉了，回来我请你吃饭。”刘主席说完就挂了电话。

　　下午，李莘就带着凤林和李全兴，还有月亮和捡来，一起赶赶火车去了通州城。她们来到了特殊教育学校。李莘找到了卢校长，把情况给卢校长做了一一介绍。卢校长把这两个孩子安排到了两个不同的班级。卢校长把他们所要去的班级的班主任都通知到了办公室。班主任接他们去该去的班级时，两个孩子都把家长抱住不放，泪流满面。两个家长不停地安慰，李莘带着两个家长亲自跟老师一起送去他们的教室。班主任给他们注了册，办理了入学手续。

　　月亮和捡来看到他们的亲人离开的时候，他们心里感到空落落的。他们两个都同时冲出的教室，跑到校门口，禁不住发出了像饿狼般凄厉的嚎叫。大概是他们从出生到今天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和世面，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。李莘让老师把他们抱进教室去……

　　月亮和捡来到了特殊教育学校，李莘每个月都要坐火车去凤凰城的市特殊教育学校去看望两个孩子。李莘每次去都要给他们买些糖果，饼干和学习用品之类的。

　　两个孩子在老师的一年多的指导下，通过听、读、说、写多种训练，各方面都得到了发展和培养。他们在学校经过发奋学习，也得到了学校老师和同学不少的关爱和温暖。

　　一年后两个孩子都出现了奇迹：月亮的耳朵开始听得见老师和同学们大声说话了，只要声音大，他都能听见，还学会了说话和唱歌跳舞；捡来也学会了简单的语言，只是吐词不清楚。

　　李莘最后一次去月亮和捡来的学校，是二零一七年的国庆节前夕。她提着糖果和葡萄去看望月亮和捡来。两个孩子都能够亲热地叫她“妈妈”了。李莘离开学校的时候，两个孩子抱着她，哇哇大哭，不让她走。这也许是小孩子的灵性吧，李莘抱着两个孩子，给他们两个都分别亲了一下，才和他们告别了。但这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这位特殊“妈妈”，那一次就是和他们永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