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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英雄揪心——再访玉山村小学吴艳丽老师

作者: 来源: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:2006-07-04 15:19:06 点击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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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求公平,人们总是理直气壮。在付出与回报之间,更多的人却总是在讨价还价,希望付出少一点,回报多一些。然而,总有那么几个人,他们超负荷地付出着,付出着,付出着乃至生命的代价,得到的却是令人揪心的叹息。

两年前,吴艳丽老师可是许多省市媒体追逐的宠儿,中央电视台在“共同关注”栏目也作了专题报道。当时,我想我一个普通的写作爱好者,就没必要再去凑这个热闹了。但是,二零零四年六月十五日七时半,四川省渠县玉山村小学教室“轰”的一声垮塌下来,教室里单薄怯弱的山村代课教师吴艳丽,忘记了自己头上砸开的口子,面对着鲜血淋漓、骨肉相连女儿和一同困在砖瓦砾石中的二十七个学生,在一边喊着“妈妈救救我”一边喊着“老师救救我”呼声里,她毅然以惊人的勇气连续救出了四个学生后,又同赶来的村民一起救出了所有的孩子。这时,她才又想起自己的小园园不知去向。面对一滩滩殷红的鲜血,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着她。当她万幸地从村民手中接过生命垂危,在所的孩子中伤得最重的女儿时,她发疯似的朝医院跑去……

这情景像电影一样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放,像梦魇一样緾着我。2006625日,我再也忍不住,带上相机,跨上摩托,踏上了探访吴老师的路。

一路上,我想着两年前照片上那个弱不禁风吴老师,今天该是个什么样子呢?坚强?果敢?自信?这种种猜疑在从临巴经渠县、有庆再到宝城前面几公里的柏油路面后,不得不打住,屏气凝神,专心驾车。在经过几公里碎石路,两次走错,全身颠得快散架的时候,到达了宋家乡乡场。再问下辖的玉山村,得知还有六公里土路,我这个小有名气的摩托机车手,心里终于也不免打起鼓来。再次经过3次陷车,一次车子倒地后,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——玉山村。

玉山村脚踏渠县、营山、蓬安三界,偏僻至极。不问不知道,一问吓一跳,玉山村去宋家乡乡场这仅有的六公里机耕道,当地摩的一个单面价20元,来回40元,逢节翻倍。按平时价计算,也比我从渠县200公路外的重庆多花六元。 

玉山村环山而居,山清水秀,几缕袅袅的炊烟平添出人间烟火的生气。除某家有人升天传出阵阵的鸣啰声和当地特有的哭孝声外,便是死寂一般的宁静。

按路人的指点,当我把摩托车停在吴老师家的地坝里时,我有些诧异了,这是吴老师的家么?一幢单家独户的老式穿斗房,墙壁用泥和竹条糊成;左旁的偏房底部已无墙可言,中间用的晒东西竹器遮着,也许还能起些遮风避雨的作用;右边的偏房根本就没墙,只有几根木柱子撑着瓦盖;中间三间正房,早已不堪风雨岁月的折腾,扭扭斜斜,俨然一个风蚀殘年的老朽。
   
出来接住我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婶婶,在确认了我是来找她儿媳妇吴老师后,她朝屋里喊了起来:艳丽,找你。话毕,一身村妇打扮朴实瘦削的吴艳丽老师跟了出来。简明来意后,一家人热情地把我让进了屋。 

屋里有些杂乱。起眼的就是老式的方桌子、条凳,孩子的书包,装着各式杂物的塑料代七零八落的摊在上面。地上堆着几袋化肥。进进出出四个活沷天真的孩子给屋里添了好些生气,虽然他们都衣衫不整,但个个开朗大方,一下让我亲近了好多。

看我滿头大汗,吴老师递给我一把朴扇,摇了几下,凉爽了好多。我以教师的身份向吴老师作了介绍,说明此行的来意也就是看看,听听,聊聊。

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吴老师看起来依然是那样娇小秀丽,朴实的衣衫里透出一股特有的灵气,不是村姑的粗率,是一种完全有别于我所接触到的其他女性的气质。吴老师是河南人,一口熟练的川话里又总带着河南梆子的铿锵味。

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,我还是把话题引到了两年前教室垮塌的一些相关事宜。不过,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很平淡。我谈到我来时问路,当地村民竟然不知她的事,好几次给我指错路。她浅笑无语。我问是不是当地学校、政府认为学校垮塌不光彩,进而影响到对她个人的宣传时,她说,政府已帮了她很多,学校有学校的难处。我拿出当时县教育局的承诺:开表彰大会,在全县范围内大力宣传吴艳丽舍己救人的先进事迹;物质上给予 1000元奖励;报请县委、县政府予以嘉奖。她说这文件上的事,自己并不十分清楚。我提出看看这方面的材料,她找出了一叠新闻媒体报道后的观众来信。看到浙江某镇镇政府在知道她家贫困的境况后,决定每月支助150元,我问这事现在还在继续吗?她笑着摇了摇头。我提出要看看有关的荣誉证书,她找了一会,只拿出了一张《遂宁日报》有关报道她事迹的文章入选《中国当代的辉煌——社会文学大型记实文献》的证书。我问,还有吗?没有了,她肯定地说。末了还补充道,当时好像说要寄样书来的,但到现在都还没收到。
   
我记得当时有把她从代课教师转聘正式教师的决定,随即问起这个情况来。她说,有这事,为此她跑了好多趟县城,但据有关部门讲,教师是干部指标,当时没有,最后只办成了个工人身份。当时没人帮忙,一会要这样,一会没那样,机关那一套程序她又不懂,头都跑晕了。她补充道。

我又了解起了她的文化情况。她有高中文凭,现在正在准备参加大专函授学习。英语和数学有信心过关吗?我问。她笑笑,说,要有你这样的老师就好了,村里根本就没人可问,一期就去中心校开两次会,去了也不一定有时间问,有时问了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,瞎折腾吧。看着桌上翻得殘旧不堪的自考书,我心景谙然,一时间竟没有了言语。吴老师看我无语,出去了。我打量我坐着的里屋,除了我坐的木椅,吴老师的睡床,孩子们睡的凉床,再有的就是斑驳脱落的四壁,墙上光秃秃的竹条像一把把利剑刺着我的心。我取出一百元钱,压在了书下面。
   
这时,外面传来了母鸡“咯咯咯”的叫声,我跨出门,见吴老师正帮着两位老人在撵着一只母鸡。看着老叔手里的菜刀,我明白了,一把拦住,说,不行,要是这样,我现在就走。吴老师见状,想了想,说,那就算了,我们进去谈。

刚坐下,她就发现了压在书下的钱。她坚决让我收起,说,我们都是老师,都知道对方的情况,你要是这样,我们就没法谈了。这时两位老人也进来了,坚持着把钱往我手里按,口里说,你这样,太见外了,大家都不容易。看着几张诚恳的脸,我再也不能言语,收回了那一百元钱。

说题自然就转入到收入问题。她说,她刚转为工人时,每月510元,现在每月540元了。孩子的父亲在外务工,收入不太稳定,只能自保。两个孩子和她的生活,加上函授学习,这540元没法开支的,只能跟公婆住在一起,靠着公婆种庄稼,不愁粮食,在农村又无水、气等开支,还能撑下去。我问,有没想过换换环境?她说,乡中心校也这点工资,经济上撑不下去,还有这乡里乡亲的孩子,教久了,也有些舍不得;这村偏远,没老师愿来,村里四个教师,除了她是人工人教师,还有两个是代课。说到这她顿了顿,说,以后有了文凭,能上初中了,再说吧。 我望着那双清爽得像西藏的蓝天一样不杂一丝阴霾的眼睛,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堵,说出去看看,给她们照几张相。听说我要照相,她低头快速地扫了一眼自己那太过朴实的衣衫,那温柔的眼神突然变得像少女般地羞涩起来。就在这瞬间,我改变了我照相取景的初衷,说,你换换吧,然后走了出去。

我提着相机,来到厨户,却见老叔手里正提着刚滴完血的母鸡,我有些生气。老人纳纳的说,乡下没什么待客,自家养的,方便。原想好好照几张他家里如今少见老虎灶,但手却像心一样一直颤抖着,怎么也没法照好。

从厨房出来,吴老师和孩子们已换好衣服,一下漂亮了好多。见我打量她,她不好意思起来,红绡从脸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上。吵吵闹闹的几个小家伙听说要照相,早已乐开了花,一会要在这儿照,一会要在那儿照 ,一会儿要拿着这,一会儿要拿着那,旁边的吴老师看着,乐得眼儿眯成了缝。

照完相,一同去了在原址上新建的玉山村小学。紧邻的水库还是让我对它的安全性有些怛心。吴老师说,当初也想到了这一点,但村民们坚持,也就建在了这儿。多费点心思吧,可不能让孩子再出事,吴老师补充道。我是一个教育工作者,我知道学生安全管理这里面的酸甜苦辣。昨晚,一个我熟悉的学生就在河里失去了生命,我一直没告诉吴老师,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:你千万别出这档子事!

没能咽下多少喷香的土鸡肉,为了掩饰内心的涌动,比平时我多喝了好几杯啤酒。后来,看着重伤痊愈后的小园园依然能在妈妈的怀里撒娇,一丝慰藉像凉风一样拂过我的心。这也算是苍天有眼吧,我心里默默地念叨。

当我启动摩托,吴老师一家人站在路边为我送行,回望过去,宛如山里一株株艳艳的映山红。我心里清楚,这不是普通的映山红,她们是用浸着自己生命的鲜血染红大山的映山红!我担待不起她们为我送行的这份情!这份义!我加大油门,让轰鸣发动机声压住我内心的撼动,也算是对他们一种礼炮式真情告别。

后记:

这是一次不成功的采访,我没有着眼去深掘那气壮山河的英雄气概,但就在这平凡的交流中,感动的波涛一直荡涤着我的灵魂。从我一踏入宋家乡的道路开始,这种感动就汹涌澎湃而来,艰苦的环境,平凡的生活,不屈的努力,高洁的情操,并没有因为有了英雄式付出,有所丝毫的改变。一个纯朴,高洁的形象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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