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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碗冷汤圆

作者: 来源: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:2011-01-25 16:18:37 点击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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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农村自实行土地承包制以来,农民家家过年都能吃上汤圆、酥肉、丸子,现在过渡到杀鸡宰鸭……我家也不例外,每逢新年到来,老婆、孩子就乐开了怀,老婆还给孩子买上糖果、瓜子,为过年买天上飞的,地上跑的,海里游的,也还有叫不出名字的,只要市场上能买到的他们都要买很多好吃的,为大年三十团年准备美酒佳肴;我进过小餐馆,上过大酒楼,吃过的山珍海味也不少,然而对我来说,对这些都不十分感兴趣,反而认为这些美味香品给我的肠、胃添上了毛病,每当吃起治胃病之类的药品来,就越感憎恶。

    但是,童年时候在邻居大妈家吃过的一碗冷汤圆,离现在已有三十多年,叫我至今难忘。

    这事发生在一九七四年大年初一这天。

    那时的北风可不象现在过年的风那么温柔、暖和,北风像镶上了刀片,刮在脸上生疼,我们兄弟姐妹都没衣服穿,都是别人家穿后不能再穿,赏赐给我们的。小时候的我最不听话,每到吃饭时总爱到别人门前看别人家里吃饭,渴望人家能施舍一块什么能吃的东西,那时邻居杨大妈家里与我们家关系不好,经常吵架,他们家人多、力大,又经常打我们一家人,他们跟队长关系又好,过的日子比别的人家好多了,然而,我们家里很穷,生产队当官的总是看我们家不顺眼,不给分粮,一家人饿得连路也走不动。因此,我们一家人对他们家总是那么恨,特别是杨大妈,长的又丑,个子又不高,脸上还有雀斑,由于旧社会缠过脚,走路东倒西歪,让我见到就生厌……

    大年初一这天,时间快到中午,二姐带我和邻居的毛娃、琴琴、梅芳,还有杨大妈家里的小孙子军军在院子地坝里打毽,我坐在杨大妈茅屋前的石凳上,一动也不动,早上妈做的糠窝窝太难吃,我吃了一个,肚子早已饿空了,哪里有力气和他们一起跳高打毽,我于是边哭边陪他们玩。这时,突然从茅屋里走出一个又矮又麻的老妇人到我面前,悄悄地对我说:“快点过来,幺儿……”她连喊了几声,我没理他。这时我心里想,她们一家那么恨我们一家人,不会叫我的,大人们见面是不会打招呼的,不过杨大妈也经常被丈夫想打就打,想骂就骂,大年初一这天他们家里的大人都到外面玩或打骨牌去了。

    这时,我哭得更厉害了,要姐姐早点回去,不玩了,二姐又不听。这时她进屋从锅里盛了一碗汤圆,一手端着一个碗,一手招我进去。这时,我看见碗里的汤圆,又白又嫩,又胖又圆,我们家一年都没吃过这好吃的,这汤圆仿佛在向我招手微笑,我已快馋涎欲滴,于是朝茅屋走了进去,我没去想那么多,她边把碗筷给我边对我说:“快点,等会妈妈看到又要打你,吃了快走……”

    她又去锅里舀剩下的最后两个汤圆,叫二姐进来吃,二姐不吃,连进也不进来,她于是把剩下的两个汤圆倒给了我,我把七个冷汤圆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,那时我连谢谢也还不会说。她看我吃完之后,连问了我几声:“好不好吃,不要让妈妈知道了哦,知道了要挨打的。”

    我这时突然感到有种出奇的感觉,觉得她在我心里又丑又恶又坏的小脚女人并不是那么心狠、可恶,相反却很善良,感觉她此时的身影仿佛是那么高大。而对我来说,觉得过去对她是一种偏见,一种错觉。

    这事到了现在,母亲已去世三年,我从未告诉过她老人家,我多想对她说:“杨大妈,好善良……”然而杨大妈离开人世已满二十七年了,我每到春节就会想起这不平凡的一幕。我因此也时常教育孩子们和我的学生们要爱惜粮食。这些年我走南闯北,进官场,搞创作,这些事和见闻在我心里都没留下什么痕迹。唯有这一碗冷汤圆,却总是浮在我的眼前,觉得那又冷又硬的石磨汤圆比什么都香,比什么都甜,简直比我吃过的山珍海味都不知要甜香多少倍,我现在一想起就直流口水。每当我看见学生娃娃乱到剩菜剩饭时,就心里难过,认为那是一种严重的罪恶。每年春节大年初一这天,我和孩子们一起去祭祖先时,总要在杨大妈的坟前多插上几柱香,多给她烧些纸钱,小女儿问我为什么这么做,我也不知道,大概是报答这一碗冷汤圆吧!(李平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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