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末，我回了趟乡下老家。清晨，屋外阵阵鸟鸣把我从睡梦中惊醒，那久违了的声音让我感到异常亲切和惊喜， 我立即穿衣起床，来到老屋后的山梁上一观究竟。
    一个少有的晴好天气，太阳刚刚露岀鱼肚白，和煦的春风透着一丝丝儿凉意，彰显着早春三月特有的气息。在错落有致的一座座农家小院旁, 桃花、李花、梨花竞先开放，争奇斗妍。满山遍梁的柏树杨槐，犹如少女般苗条的身姿，在微风中轻歌曼舞。一群不知名的小鸟在树技上来回穿梭跳跃，或两三只，或七八只，”叽叽” “喳喳” 地唱着歌。齐腰高的茅草丛中，时不时地会飞岀一只野鸡或斑鸠来，落到山梁上，欢快地一边打鸣，一边寻觅着食物。好一幅和谐美丽的乡村新画卷。
   在早年的记忆里，那时山乡的雀鸟很多，特别是麻雀儿。正如鲁讯先生的散文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中描写闰土的父亲捕麻雀那样。一到冬季，我们一帮小孩便会在牛圈旁，在牛吃完稻草散落的秕谷上，用竹筛支个棒儿，在系上一根绳子捉麻雀儿。麻雀的胆儿大，它敢在人前一米内活动，偶尔还真能捉到几只，然后用麻绳套住逗着玩儿。
    那时生活困难，粮食种子也特别金贵，为了免遭鸟雀损失，抛粮下种时，生产队便会安排专人，在田地中央象模象样地树起几个稻草人，吊上几匹竹笋壳，站岗放哨般地护卫着农田，以防鸟类入侵。起初还真的能镇住那些雀雀鸟鸟，但時间一长，胆大的麻雀识破了人类这一”骗术” 后，便肆无忌旦地在田地里掏食种苗，偶尔还会飞到稻草人头上去唱歌拉屎，同人类生存展开了争夺战。于是乎，麻雀种类被列入了与老鼠、樟螂、跳蚤为伍的” 四害” 之列，人皆殊之。继而展开了歼灭战，人们采取”轰 吆撵” 的办法，驱逐雀类，从这匹梁撵到那匹梁，不让其落地歇息，最终累死累昏而悼落地上。几年下来，成千上万的雀鸟成为了人海战术的牺牲品。后来，人类为防鼠害，在种子里拌上农药，或许老鼠天生就通人意，拌了药的种子它从不吃，结果是老鼠沒毒倒, 反而越来越多。然而鸟类却遭了大殃，一个春种或一个秋播过来，一个地里死鸟就是一大片。再后来，由于人类的猎捕“剿杀” ，加之砍伐树木开荒种地，森林植被的减少，沒了它们的栖息之地，鸟类便逐渐消声匿迹，人们偶尔能见到的只有春天飞回的燕子。
    对于鸟类的消失，开初几年人们并沒有太多在意，直到有一天农作物的虫害越来越猖獗，种田的农民不得不用大量的农药来保护作物的生长时，才知道生态失衡带来的恶果，慢慢地明白了天生万物相生相克，有利有弊的道理，进而人们思念起鸟类来，想听到它们”叽叽喳喳” 的鸣叫声, 想见到它们在田地里或树技上飞来蹿去的影子。一时间民间便有了”麻雀到台湾, 老鼠回四川” 的说法，并让人編成歌谣传唱。这一说法是否真实，我们暂不去考究，但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人类对鸟类的思念和忏悔。
    随着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的号角吹响，封山育林、退耕还林工程的实施，十多年下来，光秃秃的荒山披上了绿装，加之政府下了禁捕令，收缴了民间猎枪。猛然间，当人们发现小鸟踪迹，偶尔听见几声鸟叫时，都会抬头观望一下，分辨一下是什么鸟。再后来各种鸟也逐渐增多，斑鸠、野鸡、麻雀等十多种鸟类，随便你走到那里，冷不丁从树上或草丛中飞岀一群来，把你吓一大跳。
    和谐的生态，优美的自然景观，空气质量指数的提高，改善着人们的生存条件。鸟类家族的增多，也成为了农作物病虫害的天敌，农药用量的锐减，提升着粮食的天然绿色成份。然而，让人担忧的是，一些利欲之徒打起了鸟类和其它动物的主意，没有猎枪，就用网子，他们在群鸟岀沒的山梁上，横拉起一条大塑料胶网，只要鸟们撞在网子上就会被挂住。往往被挂住的是野鸡和斑鸠，自已吃不了，就拿去卖，于是乎，农贸市场上有了收购野鸟的商贩和卖塑料网子的商家，大街上也堂儿皇之开起了野味店，人们三三两两地走进去，不问任何岀处，山吃海喝地享受野味美餐。虽然价钱贵了一点，但纯绿色食品，味香色美，有益健康哟！
    又闻乡村鸟唱歌。如此下去, 这自然与人类和谐相处的秀美画卷, 不知又能维持多长时间？
    “成也萧何，败也萧何” 。楚汉之争丞相韩信临死时的最后一句话，是否能惊醒世人对自然生态的珍惜和保护呢！
    但愿愚昧的人能够醒悟。（刘 强）